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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百年恩怨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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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了冥府大門,她朝著光亮一直走一直走。竟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碧草連天,晴空萬裏的地方。這幽冥果當真是至寶,她如今不僅練成了鬼體,還能在大白天裏行走自如。

成為鬼的她一直游走在太陽底下,走了半天之後竟發現自己的身體在冒煙...

她嚇了一跳,趕緊跳到樹蔭下蔽日。

“果然只是一只鬼,不能隨心所欲地曬太陽啊。”她感慨了一聲,便蹲在樹蔭下等待太陽落山。

幾個時辰後,太陽漸漸西沈。她正思量著朝哪個方向飄走,忽聞前方傳來人聲,她伸長了脖子探去。只見不遠處,一些凡人推著牛車或驢車陸陸續續趕來。

“這就是所謂的人間了!”

她興奮地走上前想看看這凡人的模樣,卻不想當走在最前頭的幾個男子經過她身邊時,一股強盛的陽氣逼得她連連後退,楞是不敢再靠近。

她再次退到樹蔭下,行人中幾個中年男人忽然停了下來,其中一個壯漢長得兇神惡煞,壯漢一邊喝著水一邊呵斥著身後推車的男人。

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喝水的壯漢,頓覺驚訝。原來凡人也有皮相十分兇狠的。她在冥府生活了近千年對於人間所聽所聞並不少,但大多都是凡人如何弱小如何無用如何貪生怕死等。如今看來,當真是耳聽為虛也。

喝水的壯漢喝完水將水壺扔到其他人懷裏,可那壯漢卻沒有繼續行走,而是對上了她投去的目光!鬼女心中一驚!難道此人能看見她?

莫非凡人之中也有可以看見鬼魂的奇人?那她不就可以向此人打聽打聽天匯山的去處了?鬼女心中一喜,壯起膽子向前走了幾步。

“這位兄臺,您好,我想打聽下天匯山怎麽走。”她十分客氣地行了個禮。

壯漢盯著她的眼睛沒有說話,當她再次揚起笑臉客氣求問時,壯漢卻忽然張開口打了個噴嚏!

“阿嚏!”

帶著一臉笑意的她還未反應過來,就像一只離弦的箭消失在斜陽遠處....

......

“他娘的!這大熱天,咋突然陰風陣陣了?”

“是啊頭兒!我也覺著涼颼颼的!咱們還是快些走,天快黑了,別碰上不幹凈的東西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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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夜蟬鳴,月光普照大地。在某個詭異小鎮的某戶詭異人家的某棵柳樹上,掛著一只肉眼瞧不見的白衣女鬼。

“凡人一口氣能驅我之千裏,甚是可怕甚是可怕!”她從樹上飄了下來,眼觀四周燈火通明有些迷糊,這又是到了哪裏?

燈火通明的門窗內時不時傳來歡聲笑語,她很想湊前看看。但前有噴嚏之鑒,她還是謹慎為妙。在宅院中飄來飄去老半天,她正思忖著去處。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通明雕花門內傳了出來,楞是叫她驚了一驚。

“惡鬼休要私闖我宅屋!”

她頓了頓,竟有人能發覺她的存在!趕緊清了清嗓子,她十分客氣答道,:“這位老者您好,我並非惡鬼,而是誤打誤撞才入了您的宅子,正愁著如何離開呢。”

“哦?原來是這樣!”一個老婦的聲音忽然答道,敢情這屋中不止一人。

“你原本是打算去哪兒的?”老者問道。

“我本打算去天匯山,二位可知天匯山怎麽走?”她問。

“天匯山?那是什麽地方?”老者老婦有些疑惑。

少頃後,眼前的雕花木門緩緩打開。鬼女眨巴眼睛十分驚奇,只見屋中站著十來個人,有老有少有男有女,而那些人身後卻是一座座雕刻著名字的小牌位。

“你們?不是人?”她驚訝問道。

“哈哈哈,你這不是廢話嘛?我們要是人,還能跟你這鬼說上話不成?”老者取笑道。

她幹幹笑了笑,撓著頭皮有些尷尬。

這時,掛著笑意的男女老少們忽然安靜了下來,臉色很是嚴肅。其中一個頭發花白,最為年長的老者忽然上前對著她一番打量,十分嚴肅地問道,:“你是怎麽進來我毛家祖宅的?”

“說來真是慚愧!”她搖頭嘆了口氣,“我是被凡人一個噴嚏打過來的。”

眾鬼驚訝之餘再次哄堂大笑,但其中那花發老者卻仍舊神情嚴肅。他走到雕花木門檻邊,問道,:“敢問姑娘芳名?”

“在下無名無姓,在冥府時鬼者皆喚我鬼女。”她答道。

“你既是鬼又如何不去投胎,又如何能從地府出來的?”花發老者這一問,令在場其他鬼者紛紛恍悟過來,驚訝之極。

“此事說來話長,閻王老爺未能查清我前世身份故我一直無法轉世投胎,這次出來乃有要事,須去趟天匯山。”她答道。

“如此說來你不是一般的鬼,你既能被凡人一個噴嚏打入我祖宅,肯定也能跨進這道門了?”花發老者雙眼發亮,神情有些期待。

“應當是可行的。”說著,她擡起腳輕輕飄到老者跟前,老者見勢讓路,她便十分輕松地跨進了雕花門檻。

“她進得來啊!進得來啊!”在場的鬼們十分雀躍。

就在她為此而不明所以時,屋中的老少鬼者們忽然都跪了下來。為首的花發老鬼則拱手朝她行禮,眉目愁苦,唉聲嘆氣,:“鬼女大人,您可是我毛家的救星啊。”

“救星?此話怎講?我從未見過諸位,更未救過諸位。”她有些莫名。

“鬼女大人有所不知,此處乃我毛家世代相傳的祖宅,我乃毛家子孫,我身後的都是毛家的子孫,我等已經在這祖宅之中受困百餘年無法前往地府報到啊。”花發老鬼惋惜道。

“為何?諸位均是有前世之人又如何會無法前往地府?”她問。

“鬼女大人,這都是孽債啊,都是我這老不死,死不化的老鬼惹的禍。”花發老鬼連連搖頭。

“我這聽得糊裏糊塗,您能說明白些麽?”她再問。

花發老鬼將她迎進屋內送上高椅,擺好供品侍奉。其餘鬼紛紛就地而坐,這才娓娓道來。

“小老兒名字毛二,一百多年前我爺爺在此成家立業,頗有小成。當時他身邊有個得力助手,名為石方。此人聰慧能幹,就是心胸過於狹隘。一次他因一己之私害我爺爺買賣損失慘重,爺爺便將其趕出了府,並絕其後路讓其在這城中永遠無法謀生。也怪太爺爺過於絕情,石方想不開便自盡在我毛家放租的那畝水田裏,從而化成了鬼。”毛二說道。

“既然他也成了鬼,諸位如今又為何怕他?以至於不敢出門?”她問道。

“非也非也,事情沒那麽簡單。”毛二再次端上瓜果上桌,嘆聲說道,:“石方化成鬼後一直騷擾水田方圓的百姓,每逢月食之日,行人若獨自前去水田,第二日皆被發現無故死於水田之中,此事弄得人心惶惶。當時我爺爺立即請了捉鬼道長前來作法,說來也奇,道長作完法事後,石方就不再出來害人了。”

毛二捋了捋白胡子,繼續說道,:“至此之後,石方便不再出來害人命,但他每逢夜晚就在水田之中哀嚎,一直延續到我那一代人。我原以為那只是祖輩傳說,不料一日我前往水田查看,卻聽到了為人一世所未聞的驚駭之事。”

“什麽驚駭之事?!”她迫不及待的問。

“水田邊上有座土地廟,我那日頭戴鬥笠,不知怎的忽然刮起一陣狂風將我的鬥笠吹到了土地廟前,我上前去撿,未踏入廟中時卻聞得二人交談之聲。我原以為是附近的百姓,卻在聞得石方二字時嚇個半死。”

她瞪大了雙眼驚訝問道,:“石方不是成了鬼嗎?既然當時你還是凡人又怎能聽到他的聲音。”

“小老兒也未得知其中緣由,總之當時就是聽見了有人在喊石方的名字,另一個聲音我並不認得。”

“他們說了什麽?”

“我聞得石方跪在地上懇求土地,說他冤死多年未能去投胎。回答他的是個不男不女的聲音,那聲音告訴他,只要在七月十四日亥時將同樣亥時出世的凡人拉下水田做替死鬼,他就能去投胎了。當時我聽過得一清二楚,過了三日後便是七月十四,我本想告誡百姓不要經過水田,但想到此事過於玄乎若弄得人心惶惶定是不好,於是在十四日我便獨自一人前往。”

“接著說接著說!”她一邊享用著原本屬於毛家祖宗的供品,一邊聽得忘乎所以。

“那日下起了小雨,我故意在路前設了塊木牌讓行人繞道而走。當時我守到傍晚,見無人過來,腹中又十分饑餓,於是便打算回家。不想我走到半道上忽然聽見有人呼救,趕到之時見一幼童落入水田之中。我拼命將那幼童救起,幼童得救保住了性命。當晚我家中就無故闖進一頭野豬和一只野狗,它們將所有屋中珍貴器皿都撞了個稀巴爛。後來我才知,那野豬是土地所化,那野狗是石方所化,他們這是在告誡我呢。”毛二再次哀嘆。

“這土地....有些奇怪啊。”確實奇怪,土地難道不該是幫著保佑凡人麽?

“小老兒也不知,只知道石方因我那次的阻止而永遠無法再投胎了。後來,他變得更為恐怖兇狠,不僅騷擾水田附近的百姓,整個村子都開始不得安寧。”毛二說著說著忽然老淚眾橫。

“哎,這石方確實是心胸狹隘,做了鬼還作孽本就無法得好報,你祖宗也是的,誰叫他當時做的那麽絕情呢。”她搖了搖頭。

“都是我毛家做孽啊。”毛二捶胸頓足,十分懊悔。

“那現在石方還在水田之中?”她問。

“不不不,石方已經不是一般的厲鬼了,他能在白天夜裏隨意行走,這附近百姓早已經搬走了。”

“那你們為何不搬走?我看諸位都年近花甲,想來你的子子孫孫都過得很好啊。”

“鬼女大人,我毛家已經被石方下了詛咒,為人者只能永遠在此生活,逝者只能永遠待著毛家祖宅之中無法投胎。”毛二擦了擦老淚,“在外的毛家子孫年滿二十者必須回到祖宅生活,否則便死於非命,而外界之人就更進不來此地了。”

“嘖嘖嘖,當真是太過分了,你怎麽不再去請道長啊?”她問。

“石方如今法力高強,一般的道長是對付不了他了。我不是沒有托夢給我毛家子孫,讓他們去請道士,但只要外界之人進這村一步便會無故染病,不是死在家中,就是亡在半路上啊。”毛二再次落下老淚。

“這怎生了得!?長久下去還得死多少生命!”她憤憤然。

“所以今日見到鬼女大人,我等這才如見曙光,如獲救星啊!若鬼女大人能幫助我等勸解石方離去,解開這詛咒,我毛家一定世世代代銘記鬼女大人恩德啊!”

說著,屋中眾男女老少鬼都朝她下跪磕頭。

“這個....我雖然練成了鬼體,也能白天行走,但能不能與勸得了石方就不得而知了,我姑且試試。”她有些為難。

“多謝鬼女大人!!”

“那此鬼現在何處?”她問。

“石方本就自盡於水田之中,自是還在水田之中的。”毛二答道。

“恩!我且看看去。”她吞下最後幾杯素酒,便起身飄出了雕花木門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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